フォーゲット・ミー・ノット
1.
畢業那天他花了一些時間才從社團後輩們的團團包圍中脫身，道宮結等在體育館門口，他被菅原一把推出去的時候甚至連鞋都來不及套上。道宮看上去有些緊張，他猜想她有一些話想跟他說，或者只能跟他說，於是開口邀她一起走一小段。道宮的眼睛在瞬間亮了起來，卻還是搖了搖頭。
澤村，我只是想要跟你說⋯⋯。
道宮停了下，像是要穩住呼吸，然後伸手將總是不太服貼的短髮撥入耳後。那是她緊張時的習慣動作，他想，有些遲疑，卻又突然察覺對於道宮即將出口的話語自己並不是真的全然不知。
道宮說，可不可以給我你的鈕扣。
呃、鈕扣？
對。
他有些尷尬地低下頭，早在典禮開始之前就有兩個學妹堵在鞋櫃向他要走了鈕扣；那時沒想太多，直到道宮結站在了眼前。抱歉，他撓著頭，然而道宮很快擺了擺手。
不、不要道歉呀，道宮很快地說。
他注意到她有些臉紅，然而道宮抬起頭來，與很多時候的她重疊在一起。
澤村，她喊他，像是每一次每一秒。
他看向她的雙眼、漆黑的瞳仁，還有粉紅色的雙頰；啊，那是道宮，他想，每次都比每次又再更加確定了一些些。
2.
澤村大地猛然想起來的時候道宮寄來的明信片已經在小方几上擱了好一陣子，四月中旬已經悶熱像是夏天，他將那張風景明信片拿在眼前，海岸線上落日那樣壯觀，翻到背面，是道宮整齊的筆跡。
春暖之候，你是否過得安好。
即使在短短的幾行間裡道宮仍然絮絮叨叨，像是以前當著面說話，也總要先轉上兩圈才能切入重點。生活一切順遂，她寫道，即使新生活如此陌生而忐忑，連踏出步伐的速度都讓她遲疑挫折。
但那些時候來自你的鼓勵，一直讓我記在心裡。
道宮說，像是當著面的時候。
明信片的最後道宮筆跡下得很輕，像是猶豫著怎麼收筆。澤村將拇指拂過紙面，然而觸碰上的瞬間，又擔心會糊了筆跡。
道宮跟他要了鈕扣的三月就像昨天的事情，他記得自己訝異的聲音，以及輕聲說出抱歉。但道宮只是搖了搖頭，不要說對不起呀，是我自己決定的，澤村你一直都是這麼好的人。
不、不是那樣的。他想說，但道宮只是笑了笑。他從沒見過她哭泣的模樣。 我想寫信給你，道宮說，而他無法再拒絕一次。
三月就這樣結束，最終他還是沒能喊出她的名字。
3.
某個陽光明媚的週末午後，道宮穿著單寧長裙及踝，紅色的平底涼鞋踩著腳步有些緊張。
他們約在車站東口的商店街，為了挑選東峰的生日禮物。澤村有些遲了，她戴上耳機等了一會，手中的walkman從左手換到右手，再換回了左手。
人群裡她看見熟悉的身影出現，便站起來揮了揮手。道宮！他喊她的名字，邊從檢票口邁著大步向她走來。澤村先是忙著道歉。等很久了嗎？她很快搖了搖頭。不，我也才剛到而已。像是極為老套的對白，還是要從頭播放一遍。澤村等著她將耳機收起，一心急，線就都纏在了一起。
他們從商店街頭走到了街尾，最後在唱片行挑了張獨立樂團的EP。
東峰會喜歡這樣吵鬧的曲子嗎？道宮在等待結帳的時候擔心地問，澤村歪著頭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反正送了他就得心懷感激地聽。他們走出店外，天還亮著，倒是涼了一些。
澤村送她回車站，同一條路比起來時走起來快了不少，道宮努力不要走得太急，又要跟上澤村的步伐。在路口等待號誌轉綠的時候，她偷偷抬起頭來；澤村下顎的線條是她熟悉的弧度，堅毅又可靠。澤村發現了她的視線，也轉了過來，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她。
要是東峰喜歡就好了，她有些心虛地說。
澤村咧開了嘴，不要擔心，我會跟他說是跟道宮一起買的。
不不，她趕緊揮了揮手，我沒有提供什麼意見啊。
沒這回事，今天真的很感謝妳。
我才要謝謝你找我，道宮想說，但還是忍了下來。
妳的鞋子，澤村說，她沒有聽清，忙著抬起頭來，然而下一秒澤村就拉住她的上臂。小心，澤村將她往人行道這側拉了過來，她忙著祈禱不要被發現自己瞬間慌亂與飆升的心跳。
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麼？她小心地問。澤村卻突然支支吾吾了起來，最後撓了撓後腦勺。
鞋子，很好看，很適合妳。
澤村說著有些難為情的樣子，但仍對著她笑。沒事，只是突然想跟妳說。
4.
某一年開始他們定期到坂之下商店不遠的小店聚會，店主教練是老相熟，對於這種幾乎包場的吵鬧場景也十分習慣。幾年前還都是你們幾個，現在連學生到到可以喝酒的年紀啦，店主笑吟吟地送上一杯杯的生啤。你們就陪大叔喝兩杯吧，教練邊叼著菸說，一旁的小武老師微笑著，偶爾提醒他們不要喝得太快、記得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他跟菅原把旭夾在中間，和以前一樣閒聊著毫無顧慮，大笑聲間觥籌交錯，旭才喝了半杯就紅了整張臉。隨著話題拳頭輪流搥在肩上，有時候忘記力道，菅原就要哇哇大叫。暖色燈光下他偶爾瞥到坐在對桌的清水若有似無地勾起了嘴角，清水總是那樣笑，澤村有些分神地想，和他所習慣的那樣不同。
菅原話鋒一轉，提起畢業那天的事。旭被不認識的學妹叫出去告白，結果拒絕的時候太緊張反而把人家弄哭，菅原講著邊比劃著手腳，澤村笑著拎起半滿的酒杯，想要說些什麼，張口卻發現有些失語。
怎麼了、大地？菅原注意到他突兀的停頓，便轉過來問。然而話語才脫口而出就想起了什麼似地，他連忙堆起笑臉，卻知道看上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菅原有些懊惱地將筷子咬在齒間。我那時以為你和道宮⋯⋯，話還沒有說完，他便搖了搖頭。
這樣啊，那很可惜。菅原一手撐著下顎，聽上去幾乎有那麼一絲醉意。道宮那樣喜歡你，不會再有人像她那樣了。
是啊，他無視了旭擔心的眼神，點點頭。
聚會到了最後澤村喝得有點超過，清水在店門口難得露出了擔心的神情。真的不用幫你叫車嗎？女孩子說話時，唇邊的黑痣那麼清楚。他笑著說不用了，晚了快回去吧。清水點了點頭，說，菅原會送我。
他的笑意又再加深了些。
旭跟他同路，他們沿著路燈走，旭在幾秒尷尬的沉默後還是說起了道宮。他說，你跟道宮一起挑的那張CD，後來被西谷發現，他很喜歡。
澤村沒有回答；菅原說得沒錯，那很可惜，他一向是對的。
不會再有人像道宮那樣喜歡你了。
道宮結就像是四月的蘋果花、初櫻、山櫻桃、睡香花、木蓮紫荊黃楊，像春天裡的柳絮、或拂過臉頰的薰風，或者各種他曾經忽略掉的那些細微的美好。像是滿天星或石楠花，像金盞花，以及勿忘草。
再也沒有一個人像她。
5.
道宮結在大掃除的時候找到了高三畢業時收到的卡片。大部份來自女子排球部跟班上同學，還有一兩封匿名的信箋。她把畢業那天的照片洗出來放在書架上，其中一張是跟男子排球部的合照，她站在照片的中間，身旁是澤村大地。
第一張跟澤村的合照，是中學的畢業典禮；彼時站在他身邊時她還能單純地露出笑容，後來，後來就都會被太大的心跳聲所干擾。
澤村大地就像是、對道宮結來說，是心裡未能定義的想念。
道宮把照片湊在眼前，澤村笑得像是每一個記憶片段裡的澤村，一直沒有改變。
或者更多，任何類似于憧憬的、莫名的好感，或者因著熟悉而懷念。澤村大地就像是她青澀時期的象徵，她的中學時期可以很好地分成兩半：一半是排球隊，一半是日常生活；而澤村大地則在兩邊都佔有一個位置。
她總是不能確定自己是否還喜歡著他，甚至在每一天都能看見他時，她也不確定自己是否可以喜歡他。澤村太好了，澤村就像是太陽，抬頭就可以看見他。但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也能夠很輕易地眷戀溫柔的陽光。
她偶爾還是會想起澤村，再偶爾會寫封信給他。澤村說，她隨時可以來信，但她只寄過年末年始的問候，以及最初的那張明信片。當道宮提起筆時，她總是很緊張，就像是那一年站在澤村的面前，她連喊他之前都要先深深呼吸。
澤村，她寫道，久未問候，你可安好。
她總會突然想起他來，在風大得讓她睜不開眼睛的時刻。澤村就像太陽，即使陰雨，她也知道他一直都在那個地方。每當想起他時，道宮知道，自己會好好的。澤村沒能給她紐扣，那個在她開口之前，就已經被不知名的學妹要走；他們都太膽小而遲鈍，對於想要的東西缺少了開口的勇氣，然後就在尚未發覺前錯過。
但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會永遠記得那雙手的溫度、澤村大地笑起來的樣子、在教室門口喊她的時候、收下了她好容易才送出去的護身符的神情，還有球場上的模樣。
以及，只屬於她的那一天午後。
妳的鞋很好看，只是突然想跟妳說。
澤村笑了起來，像春天的太陽。
fin.
1.
畢業那天他花了一些時間才從社團後輩們的團團包圍中脫身，道宮結等在體育館門口，他被菅原一把推出去的時候甚至連鞋都來不及套上。道宮看上去有些緊張，他猜想她有一些話想跟他說，或者只能跟他說，於是開口邀她一起走一小段。道宮的眼睛在瞬間亮了起來，卻還是搖了搖頭。
澤村，我只是想要跟你說⋯⋯。
道宮停了下，像是要穩住呼吸，然後伸手將總是不太服貼的短髮撥入耳後。那是她緊張時的習慣動作，他想，有些遲疑，卻又突然察覺對於道宮即將出口的話語自己並不是真的全然不知。
道宮說，可不可以給我你的鈕扣。
呃、鈕扣？
對。
他有些尷尬地低下頭，早在典禮開始之前就有兩個學妹堵在鞋櫃向他要走了鈕扣；那時沒想太多，直到道宮結站在了眼前。抱歉，他撓著頭，然而道宮很快擺了擺手。
不、不要道歉呀，道宮很快地說。
他注意到她有些臉紅，然而道宮抬起頭來，與很多時候的她重疊在一起。
澤村，她喊他，像是每一次每一秒。
他看向她的雙眼、漆黑的瞳仁，還有粉紅色的雙頰；啊，那是道宮，他想，每次都比每次又再更加確定了一些些。
2.
澤村大地猛然想起來的時候道宮寄來的明信片已經在小方几上擱了好一陣子，四月中旬已經悶熱像是夏天，他將那張風景明信片拿在眼前，海岸線上落日那樣壯觀，翻到背面，是道宮整齊的筆跡。
春暖之候，你是否過得安好。
即使在短短的幾行間裡道宮仍然絮絮叨叨，像是以前當著面說話，也總要先轉上兩圈才能切入重點。生活一切順遂，她寫道，即使新生活如此陌生而忐忑，連踏出步伐的速度都讓她遲疑挫折。
但那些時候來自你的鼓勵，一直讓我記在心裡。
道宮說，像是當著面的時候。
明信片的最後道宮筆跡下得很輕，像是猶豫著怎麼收筆。澤村將拇指拂過紙面，然而觸碰上的瞬間，又擔心會糊了筆跡。
道宮跟他要了鈕扣的三月就像昨天的事情，他記得自己訝異的聲音，以及輕聲說出抱歉。但道宮只是搖了搖頭，不要說對不起呀，是我自己決定的，澤村你一直都是這麼好的人。
不、不是那樣的。他想說，但道宮只是笑了笑。他從沒見過她哭泣的模樣。 我想寫信給你，道宮說，而他無法再拒絕一次。
三月就這樣結束，最終他還是沒能喊出她的名字。
3.
某個陽光明媚的週末午後，道宮穿著單寧長裙及踝，紅色的平底涼鞋踩著腳步有些緊張。
他們約在車站東口的商店街，為了挑選東峰的生日禮物。澤村有些遲了，她戴上耳機等了一會，手中的walkman從左手換到右手，再換回了左手。
人群裡她看見熟悉的身影出現，便站起來揮了揮手。道宮！他喊她的名字，邊從檢票口邁著大步向她走來。澤村先是忙著道歉。等很久了嗎？她很快搖了搖頭。不，我也才剛到而已。像是極為老套的對白，還是要從頭播放一遍。澤村等著她將耳機收起，一心急，線就都纏在了一起。
他們從商店街頭走到了街尾，最後在唱片行挑了張獨立樂團的EP。
東峰會喜歡這樣吵鬧的曲子嗎？道宮在等待結帳的時候擔心地問，澤村歪著頭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反正送了他就得心懷感激地聽。他們走出店外，天還亮著，倒是涼了一些。
澤村送她回車站，同一條路比起來時走起來快了不少，道宮努力不要走得太急，又要跟上澤村的步伐。在路口等待號誌轉綠的時候，她偷偷抬起頭來；澤村下顎的線條是她熟悉的弧度，堅毅又可靠。澤村發現了她的視線，也轉了過來，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她。
要是東峰喜歡就好了，她有些心虛地說。
澤村咧開了嘴，不要擔心，我會跟他說是跟道宮一起買的。
不不，她趕緊揮了揮手，我沒有提供什麼意見啊。
沒這回事，今天真的很感謝妳。
我才要謝謝你找我，道宮想說，但還是忍了下來。
妳的鞋子，澤村說，她沒有聽清，忙著抬起頭來，然而下一秒澤村就拉住她的上臂。小心，澤村將她往人行道這側拉了過來，她忙著祈禱不要被發現自己瞬間慌亂與飆升的心跳。
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麼？她小心地問。澤村卻突然支支吾吾了起來，最後撓了撓後腦勺。
鞋子，很好看，很適合妳。
澤村說著有些難為情的樣子，但仍對著她笑。沒事，只是突然想跟妳說。
4.
某一年開始他們定期到坂之下商店不遠的小店聚會，店主教練是老相熟，對於這種幾乎包場的吵鬧場景也十分習慣。幾年前還都是你們幾個，現在連學生到到可以喝酒的年紀啦，店主笑吟吟地送上一杯杯的生啤。你們就陪大叔喝兩杯吧，教練邊叼著菸說，一旁的小武老師微笑著，偶爾提醒他們不要喝得太快、記得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他跟菅原把旭夾在中間，和以前一樣閒聊著毫無顧慮，大笑聲間觥籌交錯，旭才喝了半杯就紅了整張臉。隨著話題拳頭輪流搥在肩上，有時候忘記力道，菅原就要哇哇大叫。暖色燈光下他偶爾瞥到坐在對桌的清水若有似無地勾起了嘴角，清水總是那樣笑，澤村有些分神地想，和他所習慣的那樣不同。
菅原話鋒一轉，提起畢業那天的事。旭被不認識的學妹叫出去告白，結果拒絕的時候太緊張反而把人家弄哭，菅原講著邊比劃著手腳，澤村笑著拎起半滿的酒杯，想要說些什麼，張口卻發現有些失語。
怎麼了、大地？菅原注意到他突兀的停頓，便轉過來問。然而話語才脫口而出就想起了什麼似地，他連忙堆起笑臉，卻知道看上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菅原有些懊惱地將筷子咬在齒間。我那時以為你和道宮⋯⋯，話還沒有說完，他便搖了搖頭。
這樣啊，那很可惜。菅原一手撐著下顎，聽上去幾乎有那麼一絲醉意。道宮那樣喜歡你，不會再有人像她那樣了。
是啊，他無視了旭擔心的眼神，點點頭。
聚會到了最後澤村喝得有點超過，清水在店門口難得露出了擔心的神情。真的不用幫你叫車嗎？女孩子說話時，唇邊的黑痣那麼清楚。他笑著說不用了，晚了快回去吧。清水點了點頭，說，菅原會送我。
他的笑意又再加深了些。
旭跟他同路，他們沿著路燈走，旭在幾秒尷尬的沉默後還是說起了道宮。他說，你跟道宮一起挑的那張CD，後來被西谷發現，他很喜歡。
澤村沒有回答；菅原說得沒錯，那很可惜，他一向是對的。
不會再有人像道宮那樣喜歡你了。
道宮結就像是四月的蘋果花、初櫻、山櫻桃、睡香花、木蓮紫荊黃楊，像春天裡的柳絮、或拂過臉頰的薰風，或者各種他曾經忽略掉的那些細微的美好。像是滿天星或石楠花，像金盞花，以及勿忘草。
再也沒有一個人像她。
5.
道宮結在大掃除的時候找到了高三畢業時收到的卡片。大部份來自女子排球部跟班上同學，還有一兩封匿名的信箋。她把畢業那天的照片洗出來放在書架上，其中一張是跟男子排球部的合照，她站在照片的中間，身旁是澤村大地。
第一張跟澤村的合照，是中學的畢業典禮；彼時站在他身邊時她還能單純地露出笑容，後來，後來就都會被太大的心跳聲所干擾。
澤村大地就像是、對道宮結來說，是心裡未能定義的想念。
道宮把照片湊在眼前，澤村笑得像是每一個記憶片段裡的澤村，一直沒有改變。
或者更多，任何類似于憧憬的、莫名的好感，或者因著熟悉而懷念。澤村大地就像是她青澀時期的象徵，她的中學時期可以很好地分成兩半：一半是排球隊，一半是日常生活；而澤村大地則在兩邊都佔有一個位置。
她總是不能確定自己是否還喜歡著他，甚至在每一天都能看見他時，她也不確定自己是否可以喜歡他。澤村太好了，澤村就像是太陽，抬頭就可以看見他。但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也能夠很輕易地眷戀溫柔的陽光。
她偶爾還是會想起澤村，再偶爾會寫封信給他。澤村說，她隨時可以來信，但她只寄過年末年始的問候，以及最初的那張明信片。當道宮提起筆時，她總是很緊張，就像是那一年站在澤村的面前，她連喊他之前都要先深深呼吸。
澤村，她寫道，久未問候，你可安好。
她總會突然想起他來，在風大得讓她睜不開眼睛的時刻。澤村就像太陽，即使陰雨，她也知道他一直都在那個地方。每當想起他時，道宮知道，自己會好好的。澤村沒能給她紐扣，那個在她開口之前，就已經被不知名的學妹要走；他們都太膽小而遲鈍，對於想要的東西缺少了開口的勇氣，然後就在尚未發覺前錯過。
但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會永遠記得那雙手的溫度、澤村大地笑起來的樣子、在教室門口喊她的時候、收下了她好容易才送出去的護身符的神情，還有球場上的模樣。
以及，只屬於她的那一天午後。
妳的鞋很好看，只是突然想跟妳說。
澤村笑了起來，像春天的太陽。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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